算力:幻想幾何學(二)
TTS宋婷工作室
2020-12-02 1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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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家連載知名區塊鏈藝術家宋婷區塊鏈科幻小說《算力:幻想幾何學》。作為讀者福利,小說情節內藏有限量NFT,我們將在後續公開,敬請期待。

前篇請見《算力:幻想幾何學(一)》

在Wallace Foundation基特峰專用天文觀測點裡,在寂靜黑夜和夜風流淌的時刻,我止不住問自己那奇怪的問題:如果古希臘先賢活在今世,智慧如他們,將會用什麼樣的語詞比喻討論互聯網呢?他們會創造何種寓言,在語言的沙盤裡討論人類的未來呢?控制論那超脫通信科學內涵的豐富張力可以被幾何抽像出來嗎?當從目之可見的互聯網形態推進到更遠,他們將又以什麼樣的語言和圖像揭示數據的流通和分佈式存儲呢?

當現代人翻開哲學經典,走進時間深處去和人類曾擁有過的最智慧頭腦對話,就會忍不住意識到——受益於科技時代饋贈,人類改造自然的能力飆升,可兩千年來人腦思維力真的有質的提高嗎?答案近乎是否定。沒有任何人有資格苛責哲人受限科學基礎的局限,相反,他們要盡力追逐那些掙脫束縛的光芒。當他們面臨艱難的境地,做出了高貴的抉擇和思考。當我面臨哲人王與衛城居民的考驗,我會做出怎樣抉擇呢?

而此刻,我面前是16米口徑的望遠鏡和一片漆黑的夜。手機不被允許使用,因為任何一絲人造光都會造成觀測誤差。天文台穹頂露出的那一長條矩形的璀璨銀河是我和Wallace二人此刻唯一的亮度來源。這時Wallace從巨大的鏡身處探出頭,他說“參數調好了。”

頭頂的球形穹隆向Wallace設定的方位移動,從露出南邊的星空,轉為露出西邊的一隅,發出令地面震顫的巨響。 “Come here,Nico. 到觀測點這來,你將重新發現一個離我們'最近'的星系。”

我將左眼對準了鏡片的視野。

遙遠的星系像煙火用血液和余燼塗抹的畫。我看到一顆行星被潮汐鎖死在它的恆星旁。行星靠近恆星的一面正值白日,星體表面暴雨滂沱。類似現像有一例就發生在距我們390光年的雙魚座,那裡有一顆我們已知唯一圍繞WASP-76恆星運行的行星。這一顆晝溫可達2400攝氏度的巨大行星不僅足以讓鐵融化,還會讓分子分裂成原子。 Odaily 迎來的每一顆黑色的雨滴都是它用熱融化的鐵。

可我很快反應過來:不,這不對。離我們最近的河外星係是大仙女座。哪怕是16米口徑的望遠鏡,再先進的即時高分辨率光譜成像儀,都不該繪製出這樣豐富的細節!我不可能看得這麼清楚!

我迅速查看了這座天文望遠鏡的鎖定數值,“你輸入的仙女座星雲的坐標!這不對!”我問道。 “這是怎麼做到的……”

Wallace把焦距推近了,示意我繼續看,笑而不答。

推進後的鏡頭裡畫面仍舊清晰得嚇人,我甚至看不到任何一個像素點,簡直像一個馬蒂斯抽像畫的調色盤以矢量畫質復刻到我的虹膜。藍色、粉色和黑色的液體在依偎和廝打中追逐滾動。調色盤的墨汁海洋按固定的頻率孕育出新的泡泡,再破滅,消散成蒲公英狀的移動廢墟再重回源頭。色塊躍動的博弈像不可名狀的外星生命正在用舞蹈表演分子分裂成原子的過程。

“他們遵照著某種規律,井然有序。”我喃喃自語。這不是物理現象的特徵和現象,而是本質。

“It is code. Code is law.”

“幾何是開普勒為天空立法的工具。而我希望用代碼。”Wallace說。 “我認為,如果人類想用數據創造自然、創造新形式的棲居地,首先就要訴諸星空,那是幾何學的來源。是永恆。是千年前最好出身的兒童才能拿來做頭腦訓練的瓊漿玉液。我希望讓世界上孩子無論國籍和家庭,農民的孩子、殺人犯的孩子、流浪兒,再不幸的那種,都能有一個可以生動編程的智能終端,一個低成本學習科學、研究星星的工具。如果他們沒有,我就為他們發明和搭建。”

聽起來Wallace是一個不希望世界強者恆強的人,希望賦予每個人平等的機會。 “你希望用教育給每個人在科學面前相對平等的起跑線。”

“不,起跑線已經天差地別。或許是,給每個身在長跑跑道上的人和國家,現在起,都穿上一雙一樣的跑鞋。”

Wallace說話的時候,按下瞭望遠鏡旁的一個按鈕。封閉的天文台頂部突然升高,四周圍牆像一朵混凝土和鋼筋製成的花苞掰開花瓣,向外盛開。轟隆聚變後,我暴露在巨大、清晰的星空曠野之下,呼吸到了夜晚新鮮的空氣。

“戴維·玻姆認為宇宙看起來具體而堅實,但只是一個幻象。宇宙是一張巨大而細節豐富的全息攝影相片,是綴滿裝飾物的氣球的內膜。”Wallace說,“所以我就這麼做了。你看到的一切星空、草地、小溪都不是現實,而是'影像實在',是三萬六千個高清投影和極限感光材質屏幕打造的全息投影。我們用接近30%的全球算力建構了自然復刻地球已知的全部宇宙的'此時',每一秒,都有百萬個機器模型在奔跑。當我們離數據宇宙的投影點越遠,感受到的宇宙越複雜、越宏觀。”

“和現實世界不同,非歐幾裡何引擎渲染了所有的視覺模型。你站在全息投影中每一個肉眼所見的三維坐標點,視野能看到的畫面,都是全部可能性構成的數組。只有這樣才能在有限的實際空間裡容納無限。”Wallace將手伸向天空的方向。 “然而這個平台搭建後,我們想像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一些創造脫離了原有的認知,Nico。”

“什麼叫:每一個肉眼所見的透視點成像都是全部可能性的數組?”我觀察周圍的環境,溪流、落葉樹木,氣溫、風聲、濕度,像美西春季夜晚一個正常的山谷,並無異樣。

“每一個透視點渲染出的圖像都是變量構成的函數,而非固定常量。”Wallace回答道。 “代指恆常狀態的東方畫定點透視,科學擬真的西方油畫等角透視,以及想像不到的幾何構成方法同時存在。”

我伸出手,在自己的視角里運用透視的錯覺假裝托住遠方的月亮,手掌和月亮底邊相切的一瞬間,突然,一個表面凹凸不平的圓球掉到我手裡,拔涼拔涼。我驚叫出聲,手一抖,把微縮版的月球掉在了地上,它擬合物理規律地順著草坪上向下滾動。等我再抬頭,天空上掛著的月亮消失了,而由於引力變化,月亮周圍的星星馬上開始顫抖,像在哭泣。我腳下的地面也在隱隱震動,地月力學平衡關係甚至受到了影響。我驚得哆哆嗦嗦,狼狽地小跑幾步把月亮從小溪邊的草叢裡撿起來,小心翼翼掛回了天空。現在,它看上去又回到了應該有的直徑3476米的尺寸。

星空重皈寂靜。因為我的無心之舉,這座超現實主義6D影院差點上映一部災難片。

我的驚惶讓Wallace哈哈大笑。伴隨笑聲,一顆流星從星空滑落。

“全世界十萬個工程師為此做出了貢獻,Star Chain的基礎平台是個我們都沒想到的傑作。”Wallace微笑著仰望天空,“我從小就喜歡抬頭看星星,想飛到星星上去,這激發我對科學技術無盡的好奇。我認為,讓每個人在全息投影中擁有一顆星星就是最好的科學教育,這不該是某種特權,而是人人都有的權利。”

“你有十萬個工程師僱員?”

“不,十萬個獨立開發者為我們共同理想而創造。”Wallace說。 “這是開源知識的成果共享後的果實,自然也要免費共享給全世界。基金會接受捐款。但認為軟件使用和修改應該是自由的,創造應該是自由的,正如星星應該是自由的,值得屬於任何一個地球上的公民,而不是一部分人,富人或幸運的人。我想藉開源讓科學慢一點成為權力和金錢馬太效應的映射,希望我能做到。”

在Wallace的Star Chain上擁有一顆星星,就能免費獲取世界最好的編程API和充足的算力池,有一片擁有個人科研計算的自留地。每顆Odaily 上的科研成果將自動登入十萬人共同記賬的區塊鏈,不可篡改。當然每顆Odaily 也都綁定了一個數字世界分佈式的密鑰,智能合約會為優化系統的貢獻者打入Star Token數字貨幣嘉獎,以此凝結人心和鼓勵創造。

“這個Odaily 為天文生物學、物理學甚至哲學提供了非常好的仿真和變異沙盤。而我們需要你來開發一門基於這個平台的編程語言,或者,一個應用。讓每一個人能夠真正簡易地建造自己的Odaily ,生動理解編程的本質并快速掌握。我們要讓更多人編程平權,變酷平權。”Wallace對我說。 “你有這項工作必須具備的數項稀缺能力。當然,你的貢獻將由社區評定,以Star token的方式發放,可在任意星星上交換你需要的科研數據或者其他想要的東西。”

他像一位慷慨無私的船長或稀奇古怪的馬戲團團長,對著我發出航行的邀請,送上了張珍奇科學秀的門票。我被爆炸的信息炸得有點懵,陶陶然,輕飄飄。最後,我很自然地被打動了,正如自願為此做出貢獻的其他十萬個開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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